第60節(jié)：脫重圍神簽占勝兆 竊侍婢高杰投官軍(2)

這里洪承疇督住各鎮(zhèn)人馬，將那些無主殘兵四下兜剿一場，亂兵無將，登時潰散去了。承疇率了人馬長驅(qū)殺入隘口，恐怕自成在里面拼命殺出，因此分調(diào)了大兵，又將第二層隘口扼住。誰知一連兩天不見動靜，忽然連接鄖陽、內(nèi)鄉(xiāng)兩處告急文書，說是自成的大隊由秦入豫，總兵湯九州力戰(zhàn)陣亡，請求速派大兵前往援救。

　　承疇大驚，急忙催兵上前，一鼓殺入山中。但見一片荒煙蔓草，尸骸狼藉，廢壘蕭條，連一個人影兒都不見了。承疇至此方才知道自成已經(jīng)逃走去了，這一氣非同小可，只得連夜調(diào)兵遣將，再向河南進發(fā)。一面申奏朝廷，自請議處，一面飛咨總理熊文燦，叫他發(fā)兵剿堵。

　　誰知這個時候，那朝里朝外的大局又變一番。原來自從盧象升陣亡之后，當時在朝的文武人人歸咎于楊嗣昌。后來清兵退出了關(guān)外，嗣昌知道輿論不佳，便推舉了四川巡撫傅宗龍，代他為兵部尚書，自己連疏告退，求朝廷準他休致回家。誰知那崇禎帝不惟不準他告退，反加他太子太保、武英殿大學士，預機務(wù)，入閣輔政。

　　嗣昌既拜了相，正想替熊文燦暗中維持，待他再立功后，便可開復從前的處分。誰知這文燦太不爭氣，又被張獻忠在河南殺了個大敗，文燦急得手足無措，又調(diào)總兵張任學前去追剿。

　　任學奉了將令，與獻忠大戰(zhàn)于羅■山。官兵孤軍深入，又被獻忠殺敗，副將羅岱力戰(zhàn)陣亡。敗書到了京師，崇禎帝大怒，立刻降旨，將總理熊文燦拿交刑部即行正法，一面召見大學士、六部、九卿、翰、詹、科、道，商議簡放督師大員，前去討賊。

　　維時班中走出大學士楊嗣昌，上前奏道：“當今內(nèi)亂外侮，國事日見危急，正所謂主憂臣辱之時。乃各路統(tǒng)兵文武又不能感發(fā)忠奮，以分皇上宵旰④之忱，臣實痛焉！臣雖不才，愿以閣臣親赴前敵督師，仰仗主上洪福，必能迅掃逆氛，以報皇上知遇之恩。”

　　崇禎帝聞奏大喜，立刻降旨，以大學士楊嗣昌為督師大臣，賜尚方劍，總督陜西、山西、甘肅、河南、四川、云南、湖北、湖南各省軍務(wù)，所有各省文武均歸嗣昌節(jié)制調(diào)遣。又敕欽天監(jiān)選擇吉日，兵部選調(diào)精兵，工部預備器械，禮部趕備儀仗，戶部籌撥糧餉，仿照古制，舉行遣將典禮。到了那日，崇禎帝排了法駕⑤，親出正陽門，所有在京的文武一齊隨駕餞送。出城之后，嗣昌率了隨征文武，朝著圣駕三跪九叩，俯伏請訓。崇禎帝手賜御酒三杯，并頒發(fā)代天征討大旗一面。嗣昌再拜領(lǐng)受畢，兩旁的鼓樂齊鳴，三軍人馬次第出發(fā)。臨行之時，崇禎帝又御制七言詩一章，賜予嗣昌道：

　　鹽梅⑥令暫作干城，大將威嚴細柳營⑦。

　　一洗寇氛從此靖，還期教養(yǎng)遂民生。

　　嗣昌受命出都，星夜馳往襄陽府，接收了熊文燦的兵馬。一面飛檄四川撫按，叫他們把川兵精銳悉數(shù)調(diào)赴河南；又飭晉、陜、甘三省官兵，一齊入豫協(xié)剿。在嗣昌的意思，本來是要把張獻忠一股全數(shù)逼入四川，然后扼險兜剿，以期一鼓蕩平。但是這么一辦，自然是把四川全省當作一個試驗場，所有一切生命財產(chǎn)，完全置諸度外了。四川巡撫邵捷春奉到調(diào)兵命令，一連向嗣昌上了三次咨呈，懇請留兵防川，嗣昌執(zhí)意不允。川兵剛才調(diào)了出來，不防那夷陵一帶的告急文書又復連翩飛至，說湖廣巡撫方孔昭所遣的副將楊世恩及荊門守將羅安邦先后戰(zhàn)死，獻忠的聲勢十分浩大，懇請速派大兵，星夜來援。嗣昌大驚！急忙飛檄總兵左良玉，火速出兵追剿。

　　正在忙亂之時，那李自成又由南陽攻陷了宜陽，沿途脅從饑民數(shù)萬人，一時烽火連天，軍勢復振。宜陽知縣唐啟泰力戰(zhàn)陣亡，大兵再陷了郾師、永寧，永寧知縣武大烈、主簿魏國輔、教諭任維清、守備王正已、百戶孫世英、郾師知縣徐日泰等先后戰(zhàn)死，萬安王采■不屈被殺。自成入己郾師，進取杞縣，然后添兵補馬，預備大舉出犯。

　　兩路敗書同時遞到了北京，兵部尚書傅宗龍、職方郎中楊廷麟，連疏奏劾楊嗣昌“勞師糜餉，玩寇殃民”。嗣昌大怒，亦拜疏參劾傅宗龍“調(diào)度乖方，貽誤戎機”。兩位大臣正在互相參劾之際，一班在朝的文武一齊都出來說嗣昌的壞話。崇禎帝偏偏同他們治氣，越發(fā)信任嗣昌。當那前次清兵內(nèi)犯之時，嗣昌身為兵部尚書，論法便是要處死罪的；及至清兵破了山東，先后殘破了許多郡縣，傷亡了許多文武，其時山東巡撫顏繼祖奉旨移守德州，一時援救不及，以致清兵入了濟南，殺了德王由樞，山東巡按宋學朱、布政使張秉文、副使周之訓、參政鄧謙、鹽運使唐世熊、濟南知府茍好善、河間知府顏賡明、同知陳虞孕、通判熊烈獻、歷城知縣韓承宣、兵部主事劉大年、臨邑知縣宋希堯、博平知縣張列宿、茌平知縣黃建極、武城知縣李承芳、丘縣知縣高重光、御史李應(yīng)薦、致仕兵部尚書馬從聘、員外耿蔭樓、舉人劉化光、劉漢儀等，先后都與清兵戰(zhàn)死，高陽致仕大學士孫承宗全家殉難，所有山東、直隸兩省地面被清兵蹂躪了大半——鬧了這么一場，崇禎帝始終沒有把嗣昌申斥一句，只將那京外的文武如順天巡撫陳祖苞、保定巡撫張其平、山東巡撫顏繼祖、薊鎮(zhèn)總兵吳國俊、陳國威、山東總兵倪寵、援剿總兵祖寬、李重鎮(zhèn)、薊鎮(zhèn)總監(jiān)太監(jiān)鄧希詔、分監(jiān)孫茂霖等，一齊下獄論死，因此內(nèi)外的文武臣工，人人都抱不平。今日嗣昌又與傅宗龍互相參奏，崇禎帝便認定是一班廷臣有心來排擠嗣昌，不禁觸動了他的怒氣，立刻降旨，將傅宗龍解任候勘，另以原任宣大總督陳新甲為兵部尚書。又因嗣昌與洪承疇意見不合，遼東軍務(wù)又十分吃緊，因此又調(diào)承疇為薊遼總督，督兵出山海關(guān)，去與清兵接戰(zhàn)；另以副都御使鄭崇儉加兵部侍郎，代承疇總督陜西三邊軍務(wù)，即日馳驛入陜，來剿自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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